宣恩县,大量的齐国军队已经撤走,只剩下了最后一支留守的部队,他们在这里,也只不过是起到一个监视的作用了,当明国大军来袭的时候,他们也只能迅速退走。

郭显成今天少有的穿戴整齐了他的全套大将军官服,手扶佩剑,神情复杂地看着跟随了自己多年的牛皮大帐。

这顶大帐跟了他多年,不管他走到那里,总会带上它,哪怕年代长远,多有破损,他也是只修补而绝不舍弃。

大帐里头永远是那样的简洁,除去兵器,座椅之外,再无他物。在他的身后,几名亲兵此刻却是泪流满面。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郭显成挥了挥手,道:“烧了吧!”

一名眼眶红肿的亲兵将一个猛火油瓶子扔了进去,然后打燃了火折子,向内里一丢,伴随着轰隆一声,火苗立刻窜了起来,顷刻之间便将整个大帐淹没。

大火燃起的时候,郭显成已是面无表情地转身,向着外面走去,一路走到了辕门之外,在哪里,数千士卒列着整齐的队形,默然肃立。

郭显成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随着日头渐渐地升高,远处的地平线上,上百骑身影突然出现,向着这里一路行来,郭显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不多时,队伍已是来到了跟前,当头一人翻身下马,急步向前,拱手道:“大将军。”

郭显成拱手还礼:“没有想到是曹统领亲来,郭某待罪之身,哪里还敢当大将军称呼?”

曹辉身色黯然,“时局败坏如此,又岂是大将军一人之责?”

“仗打输了,我这个大将军不负责,谁负责?”郭显成的视线越过了曹辉的肩头,看向了后面一个捧着匣子的太监。“宣旨吧!”

那太监明显是一个没有出过宫的雏儿,此刻站在军营之前,在数千将士的怒目注视之下,在郭显成虽然尽力收敛但仍然在无意之间散发出来的那种沙场老将的气势面前,竟然有些畏畏缩缩。从匣子里取出圣旨,看着跪倒在他面前的郭显成以前数千士卒,竟然有些哆嗦起来,宣读圣旨时居然有些结巴。

要知道,这可是一份解除郭显成大将军职务,槛车入长安待审的问罪诏书,或者这名太监是担心郭显成不奉诏,又或者是这些士卒不满突然哗变,要了他的脑袋的缘故吧?

但随着一项项罪名的宣读,郭显成仍然温顺地匍匐在地毫无异动,左右两名小太监上前取下了郭显成的金盔,金印,他的语气也终于流畅了起来。

“罪臣谢主龙恩!”郭显成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从地上爬起来,便已经从昔日的大将军变成了一阶罪囚了。

两名太监上前,手里赫然提着手枷以头枷,看样子似乎是想给郭显成带上,一边的曹辉哼了一声,“这就不必了。”

宣旨的太监还没有说话,郭显成已经主动伸出了手去,“既已伏罪,当然便要按规纪办,没有规纪,岂成方圆?郭某治军,一向严厉,不能因为今日郭某犯了国法,便可以废了规纪!”他伸出了双手,示意太监给自己带上。

太监看着曹辉,眼中露出了询问的神色。

“大将军,此非战之罪也。”曹辉道。

郭显成摇了摇头:“这正是战之罪也。”

看着太监给郭显成带上刑具,曹辉亦是无可奈何。

戴上头枷与手枷的郭显成,脊背显得有些佝偻,他转过身来,看向后方久久仍未起身的三千将士,这三千人是他的亲兵,也是他特意留在宣恩作为最后一支断后的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