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玉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得上安全,但此时此刻,她必须要停下来休息与疗伤了。

不管怎么样,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故园的南部没有大河,偶尔会有几条小溪,水很清灵,夙玉强撑着不让自己昏倒过去,用清水洗净中毒的伤口。

她斜坐在溪水旁,身上的衣袍有些凌乱,但好在她的衣服也是一件经过炼制的灵物,虽然林中草木同样非同寻常,却也不至于被那些灌木荆棘弄得破烂不堪。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轻轻吐掉,似乎用这样简单的方法缓解着自己紧张的心情,她有些吃力将散落如瀑的青丝挽至右边胸前,继而褪去左肩上的衣物。

她就如一只受伤的美人鱼儿,撕下一片衣袖,在溪水中轻轻荡了荡,细细地在伤口上擦拭。

她原本晶莹白皙的香肩此时却隐见丝丝缕缕乌黑的血丝,背后的伤口,已经凝固,并覆着一层薄薄的霜痕,被水一冲刷,流出如墨一般漆黑的血水。

伤口已经麻木了,已经谈不上疼痛了,只是因为生性好洁,她仍是紧紧蹙起那柳叶般纤细的眉。

可她不敢清洗太久而耽误了疗伤,因此她迅速地将伤口擦了擦,再撕下一片衣角将伤口简单地包扎。

此时身上携带着的丹药倒是派上了用场,服下一颗后,她感到一股温暖的气息在体内蔓延开来,她开始运起体内不多的灵气,试图让自己恢复些许。

因为望舒剑中寒气涌入全身的缘故,因祸得福被寒气抑制的毒素渗入体内并不多。

只是也不知道那人在法器上涂的什么毒素,当她运功的时候便感到,那些毒素竟仿佛有意识一般一点一点往她的体内钻去。

她无法抑制。只能寄希望于多恢复一些灵力以期望抵抗一二。

这时她才感到,四周围的灵气很充沛,非常充沛。比昆仑山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此刻就如同一个贪心的孩子,不断地吸收着周围饱满的灵气。可她又如一只偷吃的小兽,丝毫不敢贪多。

尽管这样的心情实在有些矛盾与可笑,可她半点也笑不出来,在琼华上清修,虽然清苦了一些,但毕竟门中师兄师姐都很照顾她,这样的苦头,她却是从来也没有吃过的。

可她也不恼。她觉得如果能够改变自己与琼华命运,吃点苦头却也是值得的。

即使这真的很苦,比小时候生病了吃的药还苦——她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比这更苦的事情。

有时候她不禁想……他当初又是怎么走过来的呢?

他一定也吃过很多苦吧……

他又遇到过多少几近绝望的处境呢?

她想起他总是那样温和的笑,很淡,就像山下那汪月牙泉的泉水,总透着一丝丝清冽的甜。

那清甜的背后,也不知道隐藏了多少苦。

可他都走过来了……

是啊,都走过来了……

她的唇角微微扬了起来,她的心中不禁有些温暖。

“是啊……他都走过一遍了,还迷茫什么呢?”

她原本低沉的心绪不禁开朗了起来。行走在林间的脚步也不知不觉快了几分。

但她并未失去警惕,在这未知的环境中,也由不得她放松半点警惕之心。

况且。她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她调整自己的步伐,使它变得很轻,她屏住呼吸,试图集中精神去找出那些异常的动静,而那修长而白皙的玉手,也跟着搭上望舒的剑柄。

是风,风的速度似乎比先前更快了,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但她能感受到其中的区别。

她握剑的手紧了紧。自从意外与罗凡等人分开后,她一直都是被动地接受着不断生出的危机。而现在,她开始主动地适应起来。

她本能地隐蔽进一片茂盛的植物后方。虽然这或许对蛇族追兵起不了什么作用。

风,似乎突兀地向上扬起,继而似停滞了一般,一道白色的影子,自林中飞来,一个急停,竟如蜻蜓一般,骤然停在半空之中。

透过叶间的缝隙,夙玉看到那人雪白的裘衣,雪白的兜帽,从宽袖间露出的手指,也泛着一种晶莹的白。

它兜帽的帽沿有些低,因此不能让夙玉清楚眉眼,可下巴嘴唇却算得上细致,虽然看不出来它的身份,但想来也不会是人。

它细细地观察着四周,视线转得很慢,似不肯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